在台北,秋天是最曖昧難尋的季節。

        冬天下不完又冷又濕的頹廢,偶爾一場寒流,塞滿羽絨衣的捷運車廂更形擁擠與頹廢。

        春天,勉勉強強還會有一聲悶雷提醒你,春天醒了,於是乍暖還寒,所有過敏患者,總能精準的在鼻尖嗅到春天的氣味—又得開始理不斷的春愁春雨。所以孩子最期待夏天,偶爾在午後陣雨中奔跑,在車站出口揣測下一把傘下,是怎樣的風景。

        夏天一去,草木搖落,雁南飛。

        不論帝王將相,還是如我這種平庸的平凡女子,多少都能察覺某些一去不返的痕跡,在身邊漸行漸遠。

        對歐陽修而言,這種感覺最強烈,可以說他眼中的秋天充滿了肅殺的美,秋聲賦簡直可以說是紙上行軍了,就連他的詞,也說萬葉千聲都是恨。可能在落葉紛飛的季節,他曾經遭遇了什麼離恨難言的痛楚,使他對這個季節又愛又恨吧。

        而我卻偏愛秋天,這個難以辨別的季節,彷彿一季比一季還要短,從指縫流轉,將字句從飄零的紅葉中串起,幻想這瑰麗的脈絡,要如何沈澱在滾沸的酒香裡耐人尋味。

        在我庸碌的生活裡,其實難以體驗和露摘黃花、帶霜烹紫蟹的情趣。

        街頭多杜鵑,這年頭已不復存不沾帶化學物質的清霜,又或者,總與賣場大閘蟹的宣傳旺季失之交臂。

        那麼對於秋天來時,所愛何物?

        也許是這個沒什麼雨絲的季節,讓你可以從容走在鄰溪的路上,假裝沒見過身旁的車潮、穿過雙溪公園,從喧囂走回住處。

        你也可以緩一緩,停一停,在秋日無人的午後,站在山水亭閣的一隅,看工人打撈起公園的落葉,自動忽視公園裡不知從何而來的機車,忘了這座公園以外,是怎樣一個一刻也不得閒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 我也會從開封包子那裡,買一個香騰騰的包子,隆隆的蒸汽,古意的店面,忙碌卻掩不了濃郁的香味。

        於是你會貪婪的掀開包裝袋,等候肉餡濃郁的香氣撲入鼻間。

        秋天以前,你只愛野薑、衷情月季。而現在,卻發現其實菊花也可以那樣嫵媚、那樣優美。

        不知道陶淵明那時候,開落的是不是這些品種的菊花,不過可以想見,當他看見這樣一簇一簇怒放傲然的菊花,自然是愛極秋意的。

        有人說秋天萬物衰煞,那麼,還好我們還有菊花點綴。

        誰說造物的神不愛這世界呢?起碼秋天有菊,冬季有梅,妝點了看似無趣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 我也愛秋季乾涼的時節,你可以恣意揮灑,不必擔心何時下起那纏綿的雨,可以大刺刺的的撐一把傘,坐在陽光下。

        也許翻著你喜愛的雜書,又或者,是榮寶齋還是某畫社不知名作者的畫譜,也或許是聽著你愛極的音樂,逃進這樣一個慵懶的下午,讓世界在閱讀中沈睡。

        你也可以趴在你家陽台的鐵欄杆上,上頭鋪一塊軟墊。反在你住二樓,對面是青山,樓下是車水馬龍。趴在上面,拿起涼被掩住臉,睡他一個慵懶的時節。

        愛秋來時,哪些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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